评《白门柳》：读历史小说，究竟是看历史，还是读小说

作为一个喜好历史的文学专业的本科生，我经常阅读一些历史小说，除了中国传统文学中的古典名著中的历史演义，读得最多的就是今世作家创作的历史小说。如姚雪垠的《李自成》（一、二、三）、凌力的《少年天子》、熊召政的《张居正》、唐浩明的《曾国藩》以及二月河的《雍正天子》和孙皓晖的《大秦帝国》等。其中，作家姚雪垠先生创作的长篇系列小说《李自成》，自问世以来其价值的争议就很是大；凌力的《少年天子》曾经因为斩获中国文学界的最高奖项——茅盾文学奖而惊动一时，可是自惊动落寞以后，就徐徐的淡出了评论家和读者的视野，近几幼年有人问津。

至于熊召政的《张居正》、二月河的《雍正天子》、孙皓晖的《大秦帝国》虽然一直好评不衰，可是其价值的争议至今仍然很大。而《白门柳》这部由今世作家刘斯奋创作的长达140余万字的长篇历史小说，虽然第一、二部获得了茅盾文学奖，可是与《李自成》、《少年天子》、《张居正》差别的是，这部小说获奖之前无人问津，获奖之后也默默无闻。

我问了我身边许多喜欢阅读的朋侪和老师，他们对绝大多数人对《白门柳》这一步曾经获得矛盾文学奖并被改编成电视剧的作品鲜有听闻。为什么会这样呢？一部获得中国文学界最高荣誉奖项的长篇作品，为何会如此昏暗呢？谈到这里，笔者以为有须要先说一说“茅盾文学奖”！当年，我国现今世著名作家茅盾先生去世前，将自己的稿费募捐出来设立了专门勉励长篇小说创作的文学奖。后人为了纪念茅盾先生，故将奖项命名为“茅盾文学奖”，从该奖项设立至今，已履历选多届，评定了数十部长篇小说。

可是正如适才说到的，获奖作品获奖之前大多默默无闻，获奖之后依旧无人问津。在已经评定的数十部作品中真正脍炙人口的不外《平凡的世界》、《白鹿原》、《灰尘落定》、《长恨歌》等十数部作品。茅盾文学奖评选至今无论是在学界内部还是在普通读者眼里，齐平山作品的质量日益堪忧。

为什么职位高贵的茅盾文学奖评选出来的作品既得不到专业人士的认可，也得不到普通读者的喜爱呢？有学者解释说：有什么样的评委，就有什么样的获奖作品。评委的艺术素质及其视野、胸怀、眼力，都严重影响着他们的判断。由于部门评委文学看法的落伍，狭隘地明白主旋律，极大地限制了许多优秀作品进入候选，更休提获奖。《白门柳》主要形貌的是明清易代、政权更迭那样一个天崩地裂的社会情况下的文人生活与政治斗争。

作者自己说：“《白门柳》三部曲长达一百三十万字(版权页显示1400千字)，其实只写了三年间的事情——明朝覆亡前夕的崇祯十五年三月到当年的十二月；李自成农民起义军攻入北京之后，南明弘光政权在南京建设及其瓦解的崇祯十七年四月到次年的五月；以及同年六月到次年的五月，南明鲁王政权在浙东建设到全线溃败。”书中仅提及的这一时期的著名文人和权臣就有许多，著名文人有钱谦益、冒襄，侯方域，方以智，陈贞慧、黄宗羲、顾炎武等。

权臣有明朝的周延儒、马士英、阮大铖、史可法；清廷的多尔衮、多铎等，另有去明择清的洪亨九、吴三桂等。另外，作品还集中笔墨形貌了许多与这些文人臣子们交集密切的秦淮名妓如柳如是、董小婉、李十娘、顾眉等。以上这些人，无论是著名文人还是政治权臣，甚至是风尘名妓都是明清之际响当当的人物。可是很惋惜，《白门柳》这部小说并没有乐成的描画这些在历史上响当当的人物，而且描画的相当失败，令人失望。

显而易见，历史小说的焦点，应该是小说，而非历史。人们阅读历史小说的目的不是详细地去考究历史的真假，而是要获得小说作为一种文学艺术体裁给人带来的精神上的愉悦与震撼。

我小我私家认为，创作历史小说的时候，在有正确历史观指导的前提下，历史小说家的笔不应该拘泥于史料。因为史料的价值在于真实，而虚构是小说艺术魅力的最大源泉。这就需要作家在掌握大量史料的同时，要具备富厚的艺术想象力和庞大的文学写作才情。

虽然笔者自身的创作才气和艺术才情有限，可是有着相当富厚阅读量的我，认为《白门柳》的作者刘斯奋先生史料的掌握量，还算可以，可是文学才气却实在是有限得很呐。一部小说三卷本长达140余万字，绝大部门都是将前人留下来的史料翻译成现代汉语加以润色而已。通篇文字都是在前人文字的基础上举行稍微的加工，险些没有做着自己的文学缔造。

好比形貌董小婉、冒襄、顾眉等人的文字许多资料都来自清代余怀的《板桥杂记》、冒襄的《影梅庵忆语》、孔尚任的《桃花扇》诸书。固然，作为一名作家刘斯奋先生也在自己缔造的基础上举行了一些虚构，这些虚构中虽然不乏精彩之笔。

冒襄见董小婉那一节，就写的相当迷人。可是绝大多数篇章，除了用前人笔墨写出来的文字能够自圆其说之外，作者自己写的文字就有些不尽如人意了，甚至流于低俗、媚俗、恶俗。

尤其对柳是如是这一小我私家物的描画。柳如是，明末清初的一位奇女子，这个女子的仙颜在其时无与伦比，位列“秦淮八艳”之首，她的才气不仅使得陈子龙、宋征舆等文坛的青年才俊深深的折服，就连其时已经成名已久的文坛首脑钱牧斋，也心动不已，不惜果然违背礼制以大礼迎娶她入钱家大门。

可见其魅力，这种魅力不但单是容貌上的艳丽，另有她横溢的才气，过人的胆识。顾云美说：“河东君者，柳氏也。

……为人短小，竣事俏利，性机灵，饶胆略。”可是在小说中，作者不厌其烦地形貌柳如是机井到甚至有些阴险的性格，而鲜有描绘柳如是作为一个红粉英雄的过人胆略。柳如是是一个秦淮河畔的妓女没有错，可是一个才气横溢，拥有雅致情趣和高尚品德的风尘女子，绝非是一般的庸脂俗粉。

陈寅恪先生说，柳如是平生交接的男性，如李存我、宋辕文、陈子龙，不是好汉之士、旷世奇才，就是翩翩浊世佳令郎。他还说：后世论之，往往以此推河东君知人择婿之卓识，而不知实由于河东君之风骚文采，及不世出之奇女子，有以致之也。语云，‘物以类聚’，岂不诚然乎哉？”然而，就这样一位让近现代大史学家陈寅恪先生不惜泯灭心神、穷尽半生为其立传的奇女子，在《白门柳》小说中却使人感应言语无味。这并不是因为柳如是本人言语无味，而是刘斯奋先生对其举行了庸俗化、媚俗化、恶俗化的肆意虚构。

且不说这样做不仅严重违背了历史真实，但不得不提其严重影响到了柳如是这一小说中的文学人物的形象塑造，与整部书描绘的“天崩地解”亡国破家的气氛很不相谐。陈寅恪先生说：“虽然，披寻钱柳之篇什于残阙毁禁之余，往往窥见其孤怀遗恨，有可以令人感泣不能自制者焉。夫三户亡秦之志，九章哀郢之辞，即发自当日之士医生，犹应珍惜引申，以表彰我民族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

”这样一个不惜以死为自己国家殉节的女子，在作家刘斯奋笔下却成为了一个纯粹为情欲而活，丝毫耐不住寥寂，也丝绝不想去忍耐寥寂的风尘女子，蛊惑自家下人不成，又趁自己丈夫出远门的时候，与昔日的情人掉臂舆论的指责心安理得的勾勾结搭！这种行径要是放在一个虚构的风尘女子身上，绝不违和。可她是柳如是！柳如是是什么人呢？稍微熟悉一些明末清初历史掌库的朋侪就会知道，柳如是一个“慷慨长怀吊古心，颠狂不改凌云气”的巾帼女好汉，是一个自杀殉难不成，努力从事反清复明运动的女英雄。

清代大诗人袁枚《题柳如是画像》写得好：一朝九庙烟尘起，手握刀绳劝公死。百年此际盍归乎？万论从今都定矣。

惋惜尚书寿正长，丹青让与柳枝娘。以柳如是的才气，柳如是的情趣，柳如是的品格，纵然她不甘寥寂，也不会饥不择食地诱引自己丈夫的仆人和曾经因为一点小事就扬弃自己的亏心人。

必须指出的是，笔者通过网络、图书馆数据库等方式搜索也没有发现有哪本文献，或者资料纪录柳如是因为不甘寥寂趁钱牧斋受邀前往北京自己与郑令郎旧情复燃并因此污名远扬的事。至于柳如是蛊惑仆人李宝，更是子虚乌有，纯属作者出于猎奇心态的杜撰。笔者在前面说过，作为小说虚构是必须的，因为是其魅力所在，如果作为历史小说却没有任何虚构的身分，那何须又挂上小说两个字？可是虚构必须有助于小说情节的生长，人物的塑造。真不知道，作者为什么在小说创作中凭空捏造出两段艳情故事放在柳如是身上？令人更不解的是，在作品末端的自跋中，作者语重心长地写了很长的一段话要讲明自己的创作态度与创作态度，他说：就我本人而言，却有自己所遵循的准则。

在众多的‘主义’和品类中，我更倾心于现实主义的创作样式。也许这是因为我更愿意让自己的作品承当起流传历史的前言作用，更希望让读者能够通过我的作品去几多相识人类前行的艰辛而壮丽的历程，去几多感受到其中所蕴含的文化之美。

而要做到这一点，我的措施就是尽可能忠实地去再现历史，哪怕这是永远也不行能真正实现的主观愿望。为此，我在创作中，始终遵循严格的考证，大至主要的历史事件，小至人物性格言行，都力图书必有据。就连一些详细情节，也是在确实于史无稽，而艺术处置惩罚上又十分需要的情况下，才凭借虚构的手段。

将柳如是描画的面目一新，就是尽可能的去忠实地再现历史？如果人们认识到的柳如是就是作者小说里的柳如是，那作为历史流传的前言，这部小说可真是误人非浅！今世历史小说创作的一个重大问题就在于，明显写的是小说，读者读的时候也知道是在看小说，可是作者偏偏要一再的强调：“我在创作中，始终遵循严格的考证……”“尽可能忠实地去再现历史。”这就很容易给读者造成误导，进而引发对历史不正确的认知。读《三国演义》、《隋唐演义》甚至是《封神演义》这些历史、英雄、神魔演义小说，我们很清楚，他们是在演绎，而不是在尽可能的“再现”历史！而一味地拘泥于历史，凭据历史的纪录去描画人物，就一定会使得人物不屑活、不生动，好比说黄宗羲。如果根据“大至主要的历史事件，小至人物性格言行，都力图书必有据。

”那么，黄宗羲简直应该是刻板的，因为他是中国古代少有的大思想家、大哲大学者、大知识分子，可这都是黄宗羲成名立室之后的事了。一个青年黄宗羲，一个拥有一腔热血的朴直青年，不应如现在板，如此空洞！众所周知，明朝死亡清朝兴起，差别于中国古代一般的政权更迭，王朝易代。我们现代人评论这一段已经由往数百年的历史，有的时候仍会感应阵阵隐痛，更况且生活在其时肩负天下的文人仕子们呢？以家国传承为己任的知识分子们呢？作者自跋清楚地讲明了他所形貌的时间段——明亡清兴的最初三年。可以说，这一段历史，是我们许多人现在都不堪回首，不愿回首的一段过往。

因为这段过往里，混淆着太多灾以言说的血泪。但从一个反偏向来说，这段历史混淆着太多的血泪，所以一直到辛亥革命许多立志图强的人仁志士，仍然不停回首这一段历史——对这一段历史的仔细思索，是对中华民族未来走向的有益思考。

作者似乎也在思考，他在自跋中强调：如果说，也曾发生过某种性质的意义上的历史进步的话，那么恐怕既不是爱新觉罗氏的入主中国，也不是功败垂成的农民起义，而是在‘士’的这一阶级中，催生了以黄宗羲、顾炎武、王夫之为代表的我国早期的民主思想。这种思想，不仅在其时是一种划时代的飞跃，而且它对封建制度的无情的、系统的批判，在被清朝统治者摧残、禁锢了二百多年之后，仍旧以鸦片战争为契机，最终破关而出，而为康有为、梁启超的变法，以致孙中山、章太炎等人的革命提供了名贵的精神支援。这种思考，不能说没有价值，更不能算错，可是从书中来看，作者在小说中所花费的诸多笔墨显然言不及意。

也就是说，他所写的文字，他所结构的故事情节，塑造的人物形象并没有很好地体现出他的思想，或者他想要表达的某些问题。这一部写国破家亡、天崩地解的小说开篇，却以不厌琐碎的笔墨不厌其烦地写富家令郎与秦淮名妓的饮宴的美食酒撰，写文人书生朋侪之间的勾心斗角，争风妒忌。

这些人在“天崩地解”的前夕，竟没有一点儿“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受？不正应了“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百无一用是书生”么？可历史的事实是，明末的风尘名妓许多都不是“隔江犹唱后庭花”的商女！明朝末年的青楼女子，是一群极有个性，极有情趣，极有情怀的一群人。明末稍微有一些才气的风尘女子，来往的都是享誉全国的文人骚客，忠义节烈的大丈夫、好男人。这就让：处于社会最底层的青楼女子……一下子就与民族兴亡这一最重要的时代主题牢牢联接在一起。

而在她们身上被压抑着的追求民族独立之精神，憧憬自由之思想，终于迸发了出来。相反，那些只会听《玉树后庭花》，只明白吃喝玩乐醉生梦死的纨绔子弟阄党权贵，想见她们一面都难。话说回来，并不是所有有价值、有益的思考都可以写成引人入胜的好小说。如《白门柳》这部获得中国最高文学奖项的长篇历史小说，在我看来只不外是披着文学外衣的历史叙事录。

然而，如果我真的想要看关于这一时期的历史叙述，我自然会选择相应的学术论著。好比顾诚先生的《南明史》。在历史叙述方面，《白门柳》相比于《南明史》，那是大大的不足。

作为文学作品，这部作品相当缺乏文学吸引力，每一章每一节大段大段的叙述占据了这一章节的绝大多数部门。纵然是对话，其实也是剖析开来的叙事段落。种种各样的形貌却十分稀有。

唯一常见的风物形貌，文字虽然不能说差，可是也说不上好，因为许多都是套语，花样化的工具！90年月以来，随着市场经济浪潮的打击，中国的精英文学也也逐渐由典雅落于俗套，可是那些外貌上坚守着精英文学阵地的作家们却不自知，反而为他们自己作品质量的下降辩护，美其名曰“以人民群众的喜好为风向标”。人民群众是喜欢通俗，可是他们绝不低俗，更不恶俗！更不会以艺术的小说去认知严肃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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